文 | 赶碳号科技
刘汉元这番讲话,信息量满满,大有深意。现如今的光伏,也的确到了需要有人勇敢站出来、大声疾呼的时刻!
行业生死存亡系于一线," 反内卷 " 当然刻不容缓。但也有一些人担心,或提出质疑,如果搞硅料产能收储、搞光伏组件最低指导价,那么会不会触及 " 反垄断 " 呢,会不会导致我们的光伏产品再也无法走出国门呢?毕竟,多年以来西方就是一直通过所谓的 " 双反 " 来打压我们——光伏老人们对此记忆很深。
反内卷与反垄断,这看上去似乎是一对矛盾,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赶碳号深知,相关部委指导、行业协会牵头推动的这场 " 反内卷 " 行动,其实始终坚持一个重要原则,那就是从供需两端共同发力,坚持市场化、法治化。话虽如此,仍然无法打消人们的疑虑,毕竟 " 双反 " 让我们曾经付出过无比惨痛的代价。
在 2025 第八届中国国际光伏与储能产业大会上,面对上百家媒体,通威集团董事局主席刘汉元直接回答了这个光伏行业最为敏感的话题。
一年 5000 亿美元的外汇支出难题,让光伏来解决!
刘汉元表示," 十五五 " 规划里关于能源转型、能源强国有一大段系统的论述。这充分说明,从国家战略到规划层面,进一步强调了能源对于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性,强调了能源转型、碳达峰、碳中和的重要性,也强调了在实现碳达峰、碳中和的过程中,中国高质量发展所面临的战略机遇。大家在这个问题上有了更高层面的共识。
实际上,全世界碳排放总量压力最大的国家之一就是我们中国。另外,从我们外汇支出安全的角度看,最急需解决能源对外依存度过高问题的,也是中国。我们的石油对外依存度已经连续多年高于 70%,高的时候接近 75%。第一,能源供应本身有可能出现不安全;第二,这几年我们每年在能源上的外汇支出数字都非常可观。2024 年,我们仅购买石油大概就花了 3800 亿美元,煤炭、液化气、天然气等其他能源的进口加起来,去年接近 5000 亿美元的净支出。这个数字,就算对中国这样一个大国来说也是一个非常巨大、必须高度重视的数字。
大家都知道, 我们的芯片进口每年也有三四千亿美元,但芯片最终是通过电子产品的生产和出口,创汇远远大于芯片本身的进口支出。而能源这四五千亿美元,基本上都是 " 有去无回 " 的,都在国内消费掉了。这个现实,对我们的外汇安全压力是长期存在的。
与此同时,我国的石油资源本身又相对短缺。能源如果通过光伏、风电这些可再生方式来供应,而我们的风电光伏恰好又走到了世界产业链的前列。再叠加我国国土资源的禀赋优势,只要利用西部地区大约三分之二的幅员当中一两个百分点左右的荒山荒坡、沙漠土地,就有可能把我国的能源系统完全立足在 960 万平方公里的国土范围内,安全、稳定、长期地得到解决。
所以,从能源供应安全、外汇安全,到中国引领全球低碳、高质量发展,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这条路是一举多得的。从长远来看,全世界也会为此感到欣慰、为中国点赞。
" 十五五 " 规划明确了这些思路之后,我相信在未来五年,我们的风电、光伏发电、储能产业、新型能源体系和新型电力系统,都将会迎来新一轮发展高潮,真正迎接碳达峰和碳中和时代的到来。
如何看当下光储概念股投资价值?
刘汉元说,我们讲的 " 新三样 ",包括储能、汽车电动化转型,以及光伏等方向。正是因为有了这 " 新三样 ",才使得中国的汽车制造业从原来在全球处于相对靠后的位置,逐渐在传统燃油车上追上来,到现在电动化、智能化方面实现领跑。智能控制技术、整车工程化解决方案等一整套路径,让中国电动汽车实现了在全球 " 一马当先 "。
从 " 烧油 " 变成 " 用电 ",本身就是对全人类、对中国能源转型的巨大支撑。在这个过程中,汽车电动化、储能产业的发展,又反过来支撑了光伏和风电,推动整体能源转型,为 " 新型电力系统 " 的构建,提供了基础。
在座的各位都知道,过去十年甚至更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先解决的是 " 光伏、风电发电成本能不能降到不高于燃煤电价 " 的问题。实际上,三到五年前,这道关已经基本跨过去了。正因为跨过去了,近三五年我国每年的装机速度才会提升得这么快,年新增装机已经达到一亿二三千万千瓦级的量级。
风光装机快速上升之后,原有电网系统在调峰调频、调度能力方面承压很大,弃风弃光、电网安全问题就摆在了面前。所以去年和今年,可以说也迎来了第二次 " 黎明前的黑暗 " ——这一次要等的是新型电力系统的体制机制、规则体系的完善,以及整个新型储能体系实现具有经济性的规模化应用。
可喜的是,今年 1 — 9 月份,中国国内新投运的新型储能装机,据说同比增长了大概 30 倍。光伏行业里 300% 的同比增长已经算很厉害了,储能今年做到了 3000% 的同比增长。以中国制造在可靠性、产品质量和成本方面已经取得的优势为基础,我们新型储能的度电成本,目前很多项目都可以做到两毛钱以下,有的项目甚至在一千瓦时全寿命周期综合成本上能接近 0.15 元:发电大约 0.15 元,储能大概 0.05 — 0.10 元,加上合理的输配电成本,整体电价仍然是可承受的。
在这样的趋势下,我认为,中国很快就会在今年年底、明年或者最迟后年形成这样的格局:西北地区集中发电,源端储能、途中储能、用电末端储能相结合,在 " 西电东送 " 的过程中与储能一体化发展,最终在东部主要负荷地区形成一个综合电价小于等于 0.5 元 / 千瓦时的体系。
十年以后、二十年以后,所有新增的电力需求,在新型储能、新型电力系统的支撑下,都有可能通过可再生能源来满足,这样从物理路径和经济基础上,都为中国的能源转型提供了现实可行的方案。
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是,现在是大腾飞之前的 " 黎明前的黑暗 " 和纠结。相信跨过这个阶段之后,
在发电、储能、电网、用能等三四个环节的协同发展之下,能源转型还会迎来更快的加速期和真正的 " 质变期 ",这是非常值得期待的。
现场有媒体问,刘汉元会如何向投资者讲述当下光储板块的市场空间。
刘汉元哈哈一笑表示,这个问其实不太好直接说,但还是愿意实话实说。从我们能够看得到的未来产业来看,这些领域、这些企业仍然是现在最好的投资标的之一。
目前,中国的多晶硅产能占了全球的大约 95%。全球范围内,一共也就六个国家具备多晶硅生产能力,而中国占了其中的 95%。在电池、组件以及拉棒、切片等环节,中国企业也占据了 85% 到 95% 以上的市场份额。这个产业,是推动全球实现碳中和的主力产业之一,在核聚变等新的能源技术真正产业化之前,几乎是唯一可以大规模推进能源转型的 " 生力军 "。
中国在这个行业已经取得的领先优势,使得我们有条件引领全球能源转型,推动中国自身的能源变革,实现人类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商机是非常大的。人工智能的未来空间当然也很大,但其中还有相当多的不确定性;而能源变革已经是现实发生中的刚性需求,是客观正在进行中的变革。
作为这个产业链当中的关键环节、龙头企业、链主企业,我个人认为,它们未来的空间应该在今天市值基础上的五倍、十倍以上,当然这个过程需要时间。总体上,我觉得是值得大家长期、坚定地去配置和投资的。当然,股市有风险,投资须谨慎。
反内卷与反垄断,哪个更重要?
这场媒体见面会,刘汉元被问得最多的就是反内卷。
他表示,大家都知道,改革开放四十多年,中国以自身的活力和创新精神,跑出了 " 中国速度 ",带动了中国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也在很大程度上通过 " 中国制造 ",帮助全世界在较长时间里实现了 " 高增长、低通胀 " 的局面。
在这个过程中,中国的速度、中国的效率,本身也成为推动全球经济快速发展的新力量。但积极性太高、发展太快,有时候全世界的需求会阶段性跟不上,使得一些产业会在短时间内出现供给阶段性过剩的状况,我们说的 " 新三样 " 里,一样、两样甚至三样都有可能经历过短期的过剩。
在市场条件下,大家都要参与竞争,都要活下去,于是 " 内卷 "" 严重内卷 " 就成了光伏行业近两年的高频词。防止内卷、防止过度内卷,以及防止垄断,其实是不同发展阶段、不同国家共同面临的话题。
在像我们这样仍处于发展阶段、产业快速扩张阶段的国家,更多要防的是过度竞争、无序竞争、过度内卷;而在很多发达国家,产业寡头格局已经比较清晰、集中,他们更多的是防寡头垄断。
所以,如何认清我们所处的发展阶段,理解中国宏观调控、产业调控在这一阶段的主旋律,在当前产能快速扩张和实际需求之间找到一个适度的平衡,使行业和企业的研发和产业体系保持良性、可持续的状态,就变成了大家共同要面对的问题——行业企业、行业同仁、政府相关部委,都在高度关注。
有了这样的认识之后,相应的政策支撑和配套措施,就应该围绕 " 解决主要矛盾 " 来设计。企业层面,也要有一定的 " 顾全大局 " 的意识。在努力保持自身作为市场主体的竞争能力、保证必要的生存与发展条件的同时,也要考虑整个行业生态能不能更好地运转:企业之间的竞争是不是在一个适度的、良性的范围内进行。
我们相信,在各方面共同努力之下,防内卷、防过度内卷,一定能够在未来五年、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里取得卓有成效的结果,使行业真正实现高质量的协同发展。
赶碳号注意到,刘汉元对反内卷给了一个时间判断,未来五年甚至更长时间。针对最近硅料产能整合情况,刘汉元同样首次公开表态。
他说,第一个要解决的是观念和理念的问题:在今天这个阶段,我们如何理解 " 反垄断 " 和 " 反内卷 " 之间的关系,怎么把握两者的力度和时序中哪个是当前的主要矛盾?这不仅是企业要思考的问题,也是全社会、媒体、政府官员都需要回答的问题。
中国在当前以及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高质量发展过程中的主要矛盾,更多还是 " 反内卷、反过度内卷 ",而不是 " 反垄断 "。
在很多行业和很长一段时间内,要形成真正意义上的寡头垄断格局,其实是比较困难的;即便有一天形成了那样的格局,到那个时候再来谈 " 反垄断 " 也不迟。如果现在就简单地照搬成熟发达国家的 " 反垄断 " 做法,而忽视我们当前主要矛盾是防止过度竞争、无序竞争、过度内卷,这中间可能会出现一些矛盾和偏差,这是值得我们全社会在共识上进一步梳理和统一的。
第二个问题,全世界任何一个产业要保持一定的冗余产能,行业本身就要有适度的自律。因为不可能所有产能都百分之百一直开满,总会遇到需求波动。如果需求突然上来了,你再去新建产能肯定来不及,所以一定要有一部分富余产能,用来支撑社会需求不断变化。在这种情况下,如何让这部分冗余产能在行业内部实现相对理性、协同的发展,就是摆在行业同仁面前的一个现实课题。
在短缺经济的年代,发展思路往往是 " 能发展多少就发展多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能生产多少就卖多少 ";但到了高质量发展阶段,更重要的是如何构建一个良性的生态环境,如何在行业内部形成共识,让行业朝着健康发展的方向去调整,这些都是大家要共同去理解、去推动的事情。
从国际经验看,行业协会在成熟市场经济国家里往往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是 " 承上启下 " 的纽带。一方面,有关部委有工作要求;另一方面,行业有实际诉求。怎样的方式能够在行业内形成共识,通过协会去协调解决一些问题,达成一些共识?我认为,在高质量发展阶段,这类组织应该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
尽管目前的进展还低于很多人的预期,中国产业又多、相关方观点也多,但总体上,到目前为止,我们对于通过行业自律来完成有效整合,仍然是充满信心。
在全球范围内,像欧佩克(OPEC)这样的石油输出国组织,本身就是冷战时期东西方博弈中的产物。它内部既有成本十美元一桶就能开采的油田,也有成本五十美元以上一桶的油田,但通过协同机制,四五十年来一直在共同稳定石油产量和油价。
光伏这个产业,95% 的产能在中国,80%-85% 的环节集中在五家以上的龙头企业,而且这些企业都在中国、在同一种文化、同一部法律体系之下,用同一种语言来沟通。我们有理由相信,大家有条件也有能力形成一种共识——就像自来水厂的总闸门,控制住总供给量,让后端需求在一个适当的范围内得到满足,在合理范围内形成一个相对稳定的价格,使整个行业实现良性发展。所以,我是对此充满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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