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 冰岛的天空像一张苍白的画布 , 风从大西洋深处涌来 , 裹挟着湿润的寒意。段元诚和吕地质学家沿着蜿蜒的公路驶向南岸 , 远处的群山被薄雪覆盖 , 海鸟低声鸣叫 , 在雾气中划出一道道弧线。

抵达黑沙滩时 , 正是潮水退去的时刻。整片海岸漆黑如墨 , 细碎的火山砂在阴沉的天色下闪着微弱的光。浪涛拍打在玄武岩石柱上 , 声响沉闷而有力 , 仿佛是大地深处的心跳。

吕地质学家俯下身 , 仔细端详岩石的纹理。他的双手带着寒冷 , 却动作极为专注 , 每一道裂痕、每一块石片都像是一本被风雪反复翻阅的书。段元诚站在几步之外 , 举起相机 , 镜头里是吕专注的背影 , 也是这片荒凉无边的海岸线。

风越刮越大 , 黑沙被卷起 , 在半空中划出弧度 , 很快又落回海滩。段元诚眯起眼睛 , 感到沙粒刺痛面颊 , 却没有放下相机。他想记录下这荒凉之美 , 哪怕它在瞬息之间就会被掩盖。

吕地质学家拾起一块棱角分明的火山岩 , 缓缓放进随身的布袋。段元诚心里生出一种奇异的感受 : 在这广阔得几乎能吞没一切的景象中 , 吕却能耐心地保存一块小小的石头 , 仿佛保存着时间的碎片。

午后 , 天色骤然暗了下来 , 厚重的云压在海面上。段元诚把相机收起 , 只是静静站在浪涛边缘。浪声一阵高过一阵 , 像要淹没所有人的心绪。他忽然意识到 , 在这样的地方 , 语言毫无意义 , 唯有风与浪才是最古老的叙事。

离开时 , 吕地质学家回头望了一眼。黑沙滩在远处渐渐模糊 , 像一片吞噬万物的幕布。段元诚没有说话 , 只在心里默念 : 这片冷冽的风声 , 终将成为他们共同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