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丹这么快又翻车,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怎么说?
根上的问题一直没解决。
她的问题究竟出在哪,先看争议片段。《桃花坞 5》里,宁静炖的鸡被朱丹提前分配——
" 鸡腿给两个弟弟吃,翅尖给静姐和欧阳娣娣吃 "
宁静自然想到 " 我们小时候也是,被看重的人都吃鸡腿。"
朱丹解释:
" 哎呀,弟弟们长身体 "
两个弟弟,一个 25 岁,一个 28 岁,早已停止发育,这里面最小的 21 岁的欧阳娣娣,动筷反而要先被允许 " 欧阳娣娣,你也可以吃 "。
宁静又问:" 你是不是特别爱男孩?"
朱丹:" 我吗?有一点。"
这段对话朱丹唯一值得夸的地方是诚实、没心眼。
当然也没心眼地暴露了自己爱男轻女的过时观念,这种观念还植入进了她的家庭里。
去年播出的《爱的修学旅行》里,朱丹欣慰地讲自己女儿如何 " 姐代母职 "。
他们让姐姐弟弟进同一混龄班,相当于姐姐带着弟弟在上学,姐姐会陪弟弟,给弟弟喂饭,教弟弟学数字,抱着弟弟像妈妈抱着儿子,让朱丹蛮省心。
一旁的王彦霖代入自己女儿后,直呼接受不了,如果姐姐带弟弟," 我女儿真的太累了 "。
怪异的正在于此,连王彦霖都能共情到女儿累,心疼女儿,朱丹作为妈妈却共情不到女儿小小年纪就要牺牲自由和快乐,被迫照顾弟弟,被迫懂事的累。
朱丹讲自己生儿子时半夜出血,老公不在,身边只有两岁多的女儿,只能把女儿叫醒帮自己,她在描述这一情景时所用的语言,充满对女儿强迫性的需要。
她说的是:
" 我女儿那个时候二岁多,我想那没办法,我只能靠我女儿 "
" 我说宝贝女儿快醒醒,妈妈需要你的帮助,只有你能帮妈妈 "
女儿也突然间懂事了," 啪 " 地爬起来,跐溜下床,到床边穿好拖鞋,开门去叫爷爷奶奶快点来救妈妈,妈妈有危险。
我在想,得到 " 我只能靠我女儿 "" 只有你能够帮妈妈 " 的强迫性话语暗示,谁不会一夜长大?
想起那句 " 把女儿当老公,把丈夫当儿子,把儿子当男友 " 的母亲错位心态,结果往往是东亚女儿常常被迫放置于又当女儿又当丈夫的双重家庭角色功能,活得非常压抑和讨好。
重男轻女的妈妈唯一频繁夸赞女儿的便是 " 懂事 "" 能担事 "" 能扛事 ",女儿很容易会得到一种价值标准的暗示,往后就以此来讨好妈妈,来换取妈妈的关注。
朱丹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
这也是网友 ptsd 的地方,典,太典了,你能在身边无数长辈身上看到这种代际创伤传递。
朱丹在不少场合讲过自己七岁时,生父因肺结核离世,母亲就靠一个月 15 块的工资养全家,她八九岁时有了继父、继妹。
由于生父缺位,加上后来担心继父不要她,不喜欢她,把她丢弃,她从小就学会讨好继父,会特别乖、特别听话、做家务、照顾妹妹,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妹妹于她是一个很重的责任和压力。
朱丹小时候姐代母职,用懂事、听话、能扛事讨好大人,有环境迫使的原因:家庭变故以及母亲为了养家当纺织工,经常三班倒,没有时间照顾妹妹。
而她的女儿环境不一样了,父母健全富有,四位老人都在,却还在无意识中让女儿重复了自己的成长路径(虽然程度大大减轻了)。
那几句 " 我只能靠我女儿 "" 只有你能够帮妈妈 " 大概率朱丹小时候也得到过这样的暗示,才自然地传递给自己女儿。
我知道朱丹的观念在现实里随处可见,尤其长辈,我们从小到大听过太多类似言论,她也并无什么特殊之处,也算不上主观恶意。
不过一个被老旧观念腌入味的中年女性,某种程度她也是受害者,所以我对朱丹的可惜、遗憾,甚或恨铁不成钢远大于讨厌、反感。
最惋惜的是,她作为一个需要与观众同频共振的主持人,却似乎对外界发生的变化不敏感,对自身处境没有察觉、观照与自省。
不论个人成长还是对待女儿的方式,都处于无觉知状态,而身为主持人她的觉知本应高于普通大众的,并且在职业要求上,更应该与时俱进地保持自己的观念不断更新,以达到支撑工作需求的丰富知识库。
身份与观念不匹配,恐怕会让她本就遭遇危机的职业生涯雪上加霜,要知道当初跟周一围结识时,周还是寂寂无闻的小演员,而她已是一位成功的主持人,如今婚后两人地位处境互换,怎能不可惜?
那怎么做才能有所改善?这就要涉及到开头所说的 " 根上的问题 "。
阅读美国心理学家卡伦 · 霍尼的《我们内心的冲突》关于屈从型人格的论述,就会理解朱丹的核心恐惧,以及她当时为什么突然从女强人秒变周一围的小女人。
朱丹此前采访提到刚进继父家的忐忑、害怕。
一个九岁小女孩突然住进一个陌生男人家,三班倒的妈妈还大部分时间不在家,村里经常能听到继父欺负继女的事。
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对我
会不会欺负我
会很忐忑
所以要做一个很乖巧
他要我做什么事我就做
当然继父对她很好,弥补了她的父爱,但 9 岁前父亲的缺位,9 岁后害怕被讨厌被丢下因而拼命讨好,都让她常年被怕被丢弃、嫌弃的弱小、无助感笼罩。
如此,你就可以轻易理解她事业初期为何如此拼命,除了幸运,为何能成为主持影视双栖发展的女强人。
只有这样才能摆脱无助的阴影。
但主持毕竟是个考验功力、文化积累的工种,朱丹后来适应不了外界的快速变化,以及对主持人的更高要求,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个不会说话的主持人,讲话无趣、语言重复,对自己的主持生涯充满嫌弃,甚至鄙视自己。
这种软弱无助,深感无用无能的状态,对她是个极大威胁。
一天早上她突然下不来床,听到声音在喊 " 朱丹不要出去,出去你会疯掉 ",可以想象在她的无意识里,外部世界虎视眈眈、充满敌意,她孤身一人、弱小无力。
低谷期,周一围走进了她的生活。
周一围对朱丹心动,是在拍《绣春刀》期间朱丹一边练剑一边哭的样子,激发了他的保护欲。
划重点,保护欲,怪不得朱丹会败给周一围。
遇到周一围这种 " 我要守护好我们家的小土妞 "" 她居然不相信这个世界是残忍、残酷的,我要保护好她这一点 " 的大男子思想,内在充盈的女生会本能反击 " 你才土呢 "" 谁要你保护 "。
朱丹呢,她一定觉得幸福死了。
当了解她的核心恐惧后,也就不难理解了。她曾经害怕、忧虑、恐惧,在无数个日夜折磨她的弱小无助感,在这个男人面前,竟然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这个男人会爱怜我的无助,让我依附在他的力量上,被闺蜜骗走 1600 万这个崩溃时刻,这个男人也没有放弃我,而是不停拍戏替我还债,有了他,我轻易就遮蔽掉人格里存在几十年的不安全隐祸,不再感到威胁。
爱情的亲密程度是如此之高,在这个二人世界里,我可以轻易获得安全感,依赖对方依赖得顺理成章,像个弱者也无妨。
得知对方比自己小一岁还哭鼻子,因为大一岁就可以撒娇、无赖
他的家庭有文化、有内涵,他很平静,像一杯水装满了一样稳定有内容,不像我半瓶水荡来荡去,热闹却空乏。
有了他,我被需要被爱被理解,也就无须自我肯定,有了他,就貌似拥有我缺乏却渴望的一切,而不用付出太大的努力。
这是多么难抗拒的诱惑。
一面天梯,一面电梯,都可以抵达安全之地,你要走哪一个?
直到去年夫妻综艺里,朱丹还在向观众解释,为什么事业巅峰期选择周一围,并结婚生子隐退。
其实问题从不在于她跟周一围合不合适,周一围够不够爱她。
而在于她把亲密关系当治疗内心冲突的灵丹妙药之时,同时也放弃了内在自我生发、自我超越的机会。
好比一颗脆弱的小树苗嫁接在粗壮的枝干上,可以存活,看起来茂盛,自身的根茎却是脆弱的,长不出新的枝条。
屈从型人格正是容易死死抓住如海市蜃楼般美妙诱人的爱,却舍弃了更为艰苦的努力——从内部做一番改变。
不是弱者变强了,而是弱者找到了安心当弱者的幻觉。某种程度上,她放弃了进一步变得独立和强大。
别看朱丹总是讲述自己童年的不安全感,就以为她清晰自己之所来,其实她的诉苦只是博得同情和理解的手段,不代表她真正认清内心冲突之根源。
正是任由内心一片混沌,才会将内部压力向外部转移,才会不自觉将儿时的恐惧投射给女儿。
她让女儿照顾弟弟,不完全因为重男轻女,也有她下意识觉得姐姐就该照顾弟妹。
当初得知周一围比自己小一岁,她瞬间没依托了,因为 " 不能够撒娇了,我得宠着你了,我是姐你是弟 "。
对,如果大的不照顾小的,如果懂事、听话、付出不能获得爱,她就没依托了,她就无法解释她的来处,无法合理化她自己。
甚至她的爱男厌女心理,除了因循守旧外,还有对女性身份脆弱的厌弃,渴望男孩在父权社会获得的优势。
与此同时,她已经把跟周一围的爱情婚姻当作人生的出口,假如那出口只是透明且封闭的玻璃门,那她就是彻底的失败,那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为此她不惜一切去维护这出口的正确,即便显得滑稽、没礼貌、匪夷所思。
得知李艾孕期什么都吃,竟然只胖了 26 斤,而自己怀孕胖了 60 斤,马上瞪着对方,不高兴起来,然后指责李艾老公对她不好,不像她被周一围养胖了 60 斤。
即便这 " 宠爱 " 她有所怀疑,身心感觉不舒服,跟想象中不一样,也要自我合理化,然而这种不满、不适并不会自动消除,就会变成用 " 付出 "" 委屈 " 来行使支配权。
毕竟,将内在问题向外转移是多么容易,不用关照自身,投射给别人就好了,不用内耗反省,push 别人就好了。
至此,朱丹这位曾红极一时,极具观众缘的主持人,放弃内心艰苦生长,停止与外部世界交互,住进一座名为保护她纯真的城堡,如愿变成了周一围口中那个不知外界险恶的 " 天真小土妞 ";
她没有坏心,只是普通,普通得无法像倪萍、李静、张泉灵那样凭借启发观众的生活阅历、专业知识、控场能力重获喜爱,更无法像鲁豫一样凭借敏锐嗅觉与渊博学识,开发出事业第二春。
她跟周一围合不合适不重要,重要的是把希望寄托在另一半身上是危险的,因为爱情是途径,不是目的,爱情可以滋养自身,却不可以填补空洞。
假如朱丹放弃了事业心和好胜心,那还不至于承受内与外的极端背离。
可是很遗憾,她没有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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